陈卫江:解读玉佩与玉牌

2018/4/8 玉雕大师艺术网 作者:陈卫江

在玉雕中有一个分类为玉牌。

玉牌一般是作为饰品被人们随身佩戴于胸口或垂挂于腰间。

玉牌作为饰品,是以佩戴舒适为宜,所以它大小适中,其传统制式方正,图文雕饰精美,内容富含寓意,具有欣赏、把玩多重功效,所以也深受现代人的喜爱。


从美石到德玉的佩玉

玉牌源于古代的玉佩,更源于人类爱美的本性。

早在1.8万多前的北京山顶洞人就利用各种天然材料,如石子、贝壳和动物的骨、牙、角经过简单加工、钻孔,然后串连成配饰来装扮自己。

当先人发现了玉石的美之后,玉饰也进入了人类饰品之列。

《诗经》是我国的第一部诗歌总集,它收集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的诗歌,“玉佩”一词就是最早出现在《诗经•秦风•渭阳》中的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
何以赠之?琼魂玉佩。”

我们能见到最早的玉石饰佩实物,是踞今约6000年的大汶口文化旧址出土的,到了良渚文化时期(距今5000年左右),玉佩被发展成了玉组佩【注】,制作上更加精致。

西周时期(距今约3000年),玉组佩被赋予了等级,权贵们按照级别,佩戴着大小不同、数量不等的玉组佩。

从此开始,佩玉不单是财富和地位体现,更具有一种象征意义,其源在于玉被人为的赋上品德的神秘色彩。

当时儒家将玉定性为仁、义、智、勇、洁“五德”,佩玉其审美意义逐步淡化而让步于德玉文化。

后来孔子又将这五德发展至“仁、智、义、礼、乐、忠、信、天、地、德、道”等十一种品性。

西汉的戴圣将秦汉之前各朝代的礼仪进行辑录,编纂成《礼记》一书,有关佩玉的礼制、品德在其中的《玉藻》篇就有较详细的记述。

当玉被赋予品德后,它除了财富、等级、礼仪、艺术外,就有品德甚至政治的含义,“君子如玉”一说也在这时产生。


在当时的现实中君子佩玉已不只是美,也不是为了听它撞击时所发出的悦耳声,它有一种警醒作用,提示君子们的行止必须从容不迫。

组佩玉的声响因人的移动而发,快走时撞击声乱且不悦耳,走慢了因力度不够刚静肃无声;只有疾徐适度,既显出君子风度又能使佩玉发出悦耳动听的响声。

这是用一种无形的手段来约束君子,强化其修养的方式,既做到外修其形又有“日三省吾身”的内省,其道德意义远远大于审美。

佩玉除了等级制度和修身外,还有另一政治上的重要原因,由于战国时期群雄争霸、征战连年,宫廷夺位、刺杀屡发。上朝的大臣们因佩带玉组珮行动受到了限制,朝堂上如有较大的珮玉响动声,势必引起君王的警惕、侍卫的注意。

至于佩玉组的组合形式,在不违背礼制情况下,日常生活中人们会随着自已的意愿爱好而设计,较为自由,他们更注重玉石的色彩搭配、形式的和谐。

毕竟佩戴玉佩组是礼仪需要,至于日常生活是不大方便,玉组佩的组合逐步向简单化方面发展。

至西汉时期,玉组佩渐渐被单件玉佩代替。

陈卫江作品

而玉佩的制作因工具、技艺的改进,更加精美。

同时,西域的于阗玉随着丝路而源源不断地进入中原,平民佩戴玉更有可能。

秦汉及以前的玉佩造型别致多样,工艺复杂,刀工较为圆润,常用浅浮雕结合透雕手法雕刻各种繁缛纹饰,这些纹饰主要有谷纹、乳丁纹、云雷纹、蒲纹、圈纹、绹纹、鳞纹、虺纹、蟠螭纹、夔龙纹、饕餮纹、几何纹、人面纹、兽面纹、龙凤纹及各种动物纹。

汉魏后,权贵子弟、官宦人家戴玉佩之风不减并相习成俗一直影响至后世。

从德玉回归俗玉的牌

玉佩从早期的配饰到被赋上品德再复归原来的挂饰功能是一个效为漫长过程。

到了隋唐时代,玉佩雕刻逐步走向下坡,大多为光素无纹佩,已失去了往昔的光彩。

宋代是世俗化玉器的开始,玉佩以世俗的装饰为重,玉器的“礼”性大减,“玩”味大增。

玉佩题材更接近现实生活,图案以写实为主,常见的有人物、鸟兽配上穿插的花草背景;主体图案一般为浮雕线刻,背景图案以镂通雕见长。

最著名的是各种式样的“春山玉”与“秋水玉”。

陈卫江作品

佩的形制有圆形、扇形、椭圆形和各种异形,这多种多样形式的出现也是中国佩饰开始向玉牌转变的标志。

也可以这样说,玉牌的真巳出现和定形是从“子冈牌”始,子冈牌是中国玉雕史上最负盛名的明代玉雕家陆子冈创制。

陆子冈为江苏太仓人,是明代嘉靖、万历间琢玉匠、雕刻家;他自幼学艺,对汉代玉雕情有独钟,一身仿制很多汉代玉器,同时又吸收宋元玉雕中的精华,创作出的作品既有古意又有创新,他在玉牌的雕琢中,将浅浮雕技艺发挥到了极致,后人评价他的作品有“空、飘、细”的艺术特点。

陆子冈制牌十分考究,他曾说:“玉色不美不治,玉质不佳不治,玉性不好不治。”

所制的牌主要选用优质和田青白玉(寓“青白做人”),精雕细刻,在方寸之间,不仅包含着浓厚的文人情怀,也展现出玉质之美、雕工之精。

子冈牌最大特点是两面雕刻,正面图案吸取当时吴门画派的文人画特点,琢磨出山水、人物、花鸟、瑞兽,虽然是用白玉作“纸”,砣碾雕琢,仍不失绘画的笔墨趣味。背面常用减地阳纹雕刻诗文、书法,笔走龙蛇,仿佛是由书家铁笔直书,有的则篆刻上印文,苍劲的金石气显得古朴厚实。

陈卫江作品

子冈牌完美地将中国的诗书画印四绝与于田(和田古称)玉料的美质融为一体。

陆子冈可以说是玉雕牌的改革家,他改良了玉牌的制作工艺,制定出玉牌规格(约6×4×0.9厘米),他还创造性地在牌头部位透空雕琢出与主题图案相呼应的龙头、云纹、花卉、蝙蝠等吉祥纹饰,使古老玉牌(佩)重生、成为经典而流行。

陆子冈还打破艺人不在作品上留名的旧例,是第一位在玉器上落款的工匠,落款玉牌的出现也大大提升了琢玉工匠的社会地位,让艺人从后台走到前台亮相。

陆子冈所开创的既有人文气息又有吉祥寓意的子冈牌,对后世影响极大,经过历代艺人的继承、发展,一直延续至今,并成了玉雕牌类的代名词。

新时代催生出新玉牌

随着我国民众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玉雕也进入了一个平民化的时代。

爱玉、藏玉的人越来越多,佩戴玉饰逐渐成为时尚,玉牌的市场需求量日益增长。

另外人们的欣赏水平越来越高,欣赏习惯出现了多样化,对从事玉雕的人员提出了更多的要求,艺人必须在继承传统的同时还要不断的创新,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满足民众新的生活追求。

虽说现代玉牌脱胎于明代“子冈牌”,但早已跳出传统子冈牌的模式,无论从工艺技术、形制样式、用材选择、题材内容等方面都大不一样。

由于高科技电动工具、新型磨具和新磨料的出现,多种雕刻方法在玉牌创作中得以应用,艺人在保留子冈牌常用的平面浅浮雕和剔地阳文外,阴阳刻、高浮雕和镂通雕等多种技法都派上用场,从而提高玉牌的表现力,创作出新的玉牌形式。

现代社会是个性张扬时代,艺人也不再重复制作工整端正的古式玉牌,形式早已不拘一格,在原有的“4×6牌”、“5×7牌”外,出现了各式几何形、象形、异形和随形牌,虽然牌形样式众多,但各具特色又各具美感。

陈卫江作品

在牌面的布局、牌边的纹饰和牌头的雕饰也是推陈出新、百花齐放尽显风采。由于优质和田玉资源日益减少,玉牌的用材也不再局限于和田玉;另外由于新工具新技艺的应用,对用材的选择面也扩展到其它玉石材料,如硬度更高的翡翠和各种有色的彩石料。

多样化的材料就有不同的材质、性状和色彩,在题材内容方面同样有了更多的考虑。还有随着彩石在玉牌创作中出现,巧色巧雕技法有了用武之地,使作品内容表达也更加丰富多彩。

传统子冈牌的题材和构图以吴门画派的山水、人物、花鸟、瑞兽为参照,主要是文人雅士所好。

而后人的仿子冈牌多以吉祥含意的吉语和传统图案入题,通过谐音比喻、寓意象征等手法,反映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随着时代发展,艺术交流变得频繁,加速了人们的观念变化,出现了审美意识个性化,作品表述呈现多样性。

而琢玉人的思想意识、文化知识、艺术素养也逐步提高,加上工具的改进、技术的进步、工艺水准提升。

艺人将这种种变化化作创作激情,大胆创作。

所以现代玉牌与传统的玉牌就不可同日而语,它的题材内容、表现形式不再局限于某个时代、某种范围,可谓中西合璧、新老携手一起上,真正做到设计雕刻随心所欲,题材内容多姿多彩、雅俗共赏。

这就是新时代催生出来的新玉牌。


参考资料:360百科词条“子冈牌” 。

【注】玉组珮:由大小不一的玉珮组合,中间衔以丝绳,佩带腰际,随着人的活动就会发出悦耳的叮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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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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